从黄浦江畔到雅鲁藏布江岸，上海市与西藏自治区虽相隔万水千山，却因对口援建结下深厚情谊。在平均海拔4000米左右的日喀则市，上海援藏干部用智慧与汗水浇灌着民族团结的幸福之花，书写着动人的民生答卷。
正值上海第十批与第十一批援藏干部轮换之际，记者走访了上海对口支援的日喀则市多个村，与当地干部群众畅聊生活上的变化，记录沪藏对口支援工作成效。
震后新居“很大、很亮、很干净”
今年1月7日，西藏日喀则市定日县突发6.8级强震。在海拔4300米的长所乡，拥有600多人的森嘎村成为该乡受灾规模最大的村落——十余人遇难，126户民房受损严重，不得不面对繁重的重建工作。
作为对口援建城市的上海，主动包干了森嘎村的重建。地震发生时，元旦刚刚返沪的上海援藏定日小组正在休假阶段，得知地震发生，大家迅速响应，第一时间返回定日。“看到坍塌的房屋、伤亡的家庭，我们心里真的很难受。”上海援藏定日小组副组长朱冬锋眼含泪水回忆说，“我们当时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——帮他们重建家园。”
3月11日，森嘎村重建项目正式启动，总建筑面积约为1.76万平方米。项目团队面临着双重挑战：既要把房子建得结实，又要让村民住得舒心。
“地震前村内房屋间距过窄，有些巷道连电动三轮车都难以通行，不少村民正是在狭窄道路上被倒塌房屋所伤。”森嘎村党支部书记巴桑道出了村民的朴素愿望——更宽的房屋间距、更优的建筑质量、更完善的公共空间。
综合考虑实际情况和村民需求，项目团队规划建设126栋符合当地生活习惯的民房，同步配套设立村史馆、广场等公共活动场所，并着重优化了建筑间距和整体布局。
在“七一”这个特别的日子里，村民们陆续来到新建成的“感恩广场”，用最朴实的方式向新家园的建设者们表达淳朴的谢意。
机器的轰鸣声与悠扬的藏民族歌曲交织在一起，村民们依次向援建者献上洁白的哈达、斟满飘香的酥油茶，还有村民用大拇指蘸着白色的糌粑在他们身上点个指印，宛如一个个真诚的“点赞”，场景温暖感人。
“今天村里组织了一部分村民来向援建者表示感谢，我和我的很多长辈就自发跟过来了。”13岁的小女孩巴桑普赤双手拎着装满酥油茶的暖瓶，腼腆地告诉记者，地震后，她一家六口和其他村民都暂时居住在不远处的安置点，大家都在期盼着早日搬进新家。
“房子很大、很亮、很干净。”在参观完即将竣工的新居时，村民们不由得喜上眉梢。68岁的罗布激动地说：“所有参与我们家园重建的人，你们辛苦了！”
搬低800米，全村走上致富路
沿着318国道驱车前往拉孜县的杨浦路，就来到了2023年11月新建成的“吉角美丽宜居村”。这是上海援藏拉孜小组在过去三年中推进的重点项目——吉角村易地搬迁。
拉孜县吉角村距县城30公里，海拔近4900米，是全县海拔最高的村庄，全村共37户143人。上海援藏拉孜小组组长宫爱如介绍：“吉角村海拔高、条件苦、生活难——基础设施不完善，年平均气温低于零摄氏度，村民健康普遍受到影响，冬季用水、用电存在困难，不适宜居住。”
“我们的村民普遍都患有膝关节炎，因为距离县城太远，平时买药、看病都很不方便。”吉角村党支部书记格桑加措回忆，放牧和外出务工成为村民的主要收入来源，“但是放牧收入并不高，大部分村民都靠熟人介绍到阿里地区打工”。
为了改善吉角村人居环境，让老百姓告别“高、苦、难”的生活，“搬村子”成了拉孜小组来到当地后的首个重要任务，他们与当地政府进行联合调研后，围绕“搬得出、稳得住、能致富”三大目标，系统谋划吉角村的易地搬迁工作。
“在我们与村民一次次的沟通中发现，‘如何搬得出’并非难题，村民对改善生活的渴望远比我们想象的更迫切。”宫爱如说，搬迁成功的关键在于确保村民留得住，避免出现反迁现象。
一是宜居、二是宜业，这便是成功的秘诀。新吉角村位于拉孜县城的核心区域，海拔降低了800米，而且生活、工作、就医、上学都很方便。
格桑加措笑着说：“村民把牲畜都入在合作社里，每年都有固定的分红和补贴。”在对县城的生活熟悉之后，很多村民都选择在家门口打工，有的在附近当建筑工、有的在小区物业工作，还有村民当起了老板，“开餐馆、包工程项目的都有”。
从牧区到社区的转变，还不止于此。拉孜小组还创新性地将“人民城市人民建、人民城市为人民”的理念应用到搬迁工作中。宫爱如介绍，从项目建设到管理运营，充分发挥了当地政府、村委会、群众的作用，让百姓发表意见，完全尊重民意，同时试点开展了“村委、业委、物业——三驾马车”的社会治理试点工作。
拉孜小组还在吉角村推行智能化改造，增加光伏发电、智能广播等系统，让村民真正适应生活的“城市化”。
目前，吉角村四期搬迁工程正在紧锣密鼓推进，将为受灾严重的秋古村村民提供新居。“该项目已被列为今年当地的重点工程，兼具易地搬迁与灾后重建双重属性。”拉孜小组成员李佳颖说。
如今，在“吉角美丽宜居村”村口左手边，“上海街”商业综合体格外醒目。这座在搬迁二期工程中建设的设施，一楼咖啡厅即将开业，将为游客提供“日咖夜酒”的特色服务；位于二楼的“人人乡村振兴创新中心”内则生动记录和展现了老村记忆以及沪藏之间的深厚情谊。
老手艺焕新，织起鼓鼓“钱袋子”
走进江孜县班觉伦布村“阿佳格桑工坊”，木质织布机的沙沙声此起彼伏。五彩斑斓的布匹间，“阿佳”们（藏语“大姐”之意）正专注地操作着机器。走近一问，原来这叫“氆氇”——一种传统手工毛织品，迄今已有上千年历史，是制作藏袍等民族服饰的主要材料。然而，随着时代发展，由于产品单一、产量有限等原因，这项传统技艺面临严峻挑战。
“三年的时间很快，我们离开后，‘留什么给西藏’一直是我们思考的问题，”上海援藏江孜小组组长胡发炜说，“留产业、留技术、留人才——这就是我们的答案。”
2022年底，江孜小组积极对接“上海工匠”郭秀玲及其高端羊绒品牌“沙涓”。双方一拍即合，联合启动了“氆氇复兴计划”。胡发炜说：“这不仅能让老手艺焕发新生机，更能带动当地群众增收就业。”
2023年4月，格桑卓玛与其他13名氆氇手工艺人前往上海集中培训，学习全新的技法和理念。一个月后，回到江孜，格桑率先拥抱了工艺革新。
“当时从上海借来一台新型织布机，我独自钻研了3个月。”格桑回忆道，“遇到难题就视频请教郭老师，渐渐掌握了新技术。”天道酬勤，她制作的样品得到了上海品牌方的认可，成功拿下500条围巾的订单，创收15万元。
同时，在江孜小组和当地政府的共同支持下，“阿佳格桑工坊”也正式成立，旨在探索“企业+合作社+农户”的氆氇产业发展模式。为了满足市场需求，沙涓品牌又推出颜色更为丰富、样式更为复杂的氆氇产品。通过线下集中培训、线上实时指导的方式，不断提升阿佳们的技艺水平，还设立了氆氇研发中心，实现花型研发、纤维检测等核心环节本地化运作。
格桑的成功转型让原先持观望态度的其他阿佳们也开始转变观念。从起初的3台新型织布机，到如今有了15台；从最初的2个徒弟到后来的20个，越来越多的阿佳成为了格桑的“徒弟”，开始用老手艺结合新技术，“编织”自己的“钱袋子”。
“我们手里的订单根本做不过来，现在还打算再招一些人。”格桑笑着说，“目前每个月赚得最少的也有4000多元，多的可以赚到近万元。”
阿佳们的喜悦不仅在于鼓起的钱袋子，还在于产品远销海外的自豪感。江孜氆氇不仅出现在国内门店，更在2024年走向了巴黎和纽约。“以前我连西藏都没出去过，从没想过能让全世界看到我们的氆氇。”格桑难掩激动，“现在就像做梦一样，特别骄傲。”
当崭新的民居取代了地震废墟，当高海拔牧民变身新市民，当传统氆氇惊艳国际舞台，人们看到了沪藏两地的深情厚谊正在雪域高原结出累累硕果。回望过去三年、三十年，上海对口支援西藏从来不是一句空话，而是一件件让藏族同胞过上好日子的实事，更是石榴籽般“民族团结一家亲”的浓浓温暖与甜蜜。
来源：新华每日电讯 记者陈浩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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